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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嘆自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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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嘆自憐

伏北渚看上去還有些茫然, 扶疏靜靜盯了他一會兒,終於忍不住,眼見著又要掉眼淚:“你說走就走, 又那麽久都不回來, 這具凡人軀殼能好到哪去, 若是真離魂了,我又要到哪去找你——”

“你都離開我一次了,為什麽還要走?”

扶疏罵罵咧咧一通,伏北渚一句話沒說, 等他罵累了定神, 看到的是伏北渚困惑的神情。

忍無可忍地用力錘他一下:“你在這納悶什麽?什麽都不告訴我, 該納悶的是我才對吧。”

“不是,”伏北渚抓住他砸過來的手,看著沒心思跟他賣慘,只是道, “你方才說, 我離魂了?”

扶疏點點頭,終於察覺到不對勁:“你不知道此事?”

“扶疏啊,”伏北渚看著下一瞬就要喊冤,“我哪裏舍得冷落你,自然是有了機會便趕過來了。”

扶疏猶疑一瞬,信了:“所以那段時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?”

“自然是他的問題,”伏北渚毫不客氣地將鍋甩給已經離開了的人, “我們互不幹涉,那段時間屬於他, 我尋到機會立刻便來見你了,如何也不會空下一段。”

扶疏也不知曉他們這些分魂彼此都是怎麽一回事, 聽著還是雲裏霧裏。

好在伏北渚接著道:“不過,若是他空出來了那段時間,說明走得實在急,沒來得及準備。”

嗯?

扶疏眨了下眼:“你們切換分魂之前還會準備的?”

怎麽他每次都感覺換得分外突然。

“並非每次,”伏北渚搖搖頭,“只他而已——若真要論,他應當算是主魂,知曉得便也更多些。”

提及這些事的時候伏北渚還有些別扭,只是先前那分魂跟他提過,扶疏便沒多在意:“他與我說過。依你這般說,豈不是他允許了你才能到外面來?”

眼前人看上去更別扭了,但還是依著他的話悶悶地應了一聲:“是,但是他尋常時候不會到這來。”

扶疏隱約覺著自己好像接觸到了什麽,接著追問:“為何?這不也是他的軀殼麽?”

何況還是主魂,該對這軀殼控制更多才對。

“說不得,”伏北渚卻及時止住,諱莫如深地搖搖頭,“身份特殊。”

又是這句話。

扶疏忍不住想要白他一眼,但方才的大悲大喜已經耗盡了他大部分的力氣,只嘆了聲,沒骨頭地往他身上靠,嘟嚷:“你就可勁瞞吧。”

回應他的是一聲無可奈何的笑。

將他半抱在懷裏之後,伏北渚的頭也跟著湊了過來,低靠到他頸窩。

扶疏癢得稍稍往旁邊一躲,隨後忽然想到:“你先前不是說,我的血能讓你多留一會兒?那他怎麽……”

身旁人哂笑:“他那種人,可做不來那等事。”

嗯?

扶疏更疑惑了:“你一直同我說並不知曉他如何,怎麽如今瞧上去,這般了解他?”

“沒誆你,”伏北渚知道他想要說什麽,追過去在他頸窩蹭了蹭 ,“我與他不曾有過交集,但他們這一類人是如何一副模樣,我多少還是知曉的。”

扶疏被他這樣的話惹笑:“哪一類人?”

伏北渚沒有直接接話。扶疏還以為他是說不出,壓低了眉峰剛準備跟他理論,就聽見伏北渚略帶猶疑地開口:“我這話說出來,扶疏怕是要說我有意詆毀。”

“你想說什麽?”聽到他這麽說,扶疏興致更高,挑了下眉,“只管說就是,你詆毀得還少了?”

他說的是實話,伏北渚看上去卻更委屈了,半真半假地嘆:“原來我在扶疏眼中,便是這般模樣……”

“行了,”扶疏忍俊不禁,又伸手錘他一下,“有話快說,在這裝什麽。”

再怎麽裝也沒有那兩個真傻的來得自然。

——相處久了,生怕伏北渚接著跟他耍寶,最後這一句扶疏到底留了個心眼沒有說出來。

伏北渚也就斂了神色,靠得他更緊,緩聲道:“在我眼裏,他應當算是個,偽君子。”

“偽……君子?”扶疏原本還好奇著他能說出什麽花來,誰知道這三個字直接讓他楞住。

“我現在算是相信你們兩個根本沒有接觸過了,”扶疏沈默良久,幽幽一嘆,“他那副模樣,哪裏像是個能做偽君子的?你都比他像個偽君子。”

傻乎乎的,扶疏都懷疑將他獨自一個放到凡間,都能被凡人給騙到亂葬崗去。

“果然,”伏北渚聽到他這樣的評價,沒繼續跟他追究那個分魂究竟是不是“偽君子”,反倒開始自嘆自憐,“在扶疏心中我已經是個惡人,如何說,恐怕都不作數了。”

“你們都做不得數,”身旁人呼出的熱氣打在脖頸,扶疏癢得毫不留情地把他推開,換了個姿勢同他對視,“我只信我自己。”

“所以,在扶疏眼裏,我算惡人麽?”伏北渚垂下眼,漆黑的眸子看不出多少情緒來。

“算什麽惡人?我見過的惡人多了去了,”扶疏嘗試窺探他的情緒,實在看不出,沒什麽負擔地放棄,“我也相信我道侶,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個惡人。”

“不是那般。”伏北渚失笑。

“那是如何?”扶疏疑惑地蹙起眉。

伏北渚還是搖頭:“並非說的那般惡人,只是……我也不知該如何同扶疏說。”

“不過扶疏知曉我不會害你,便足夠了。”

奇奇怪怪。

扶疏悶悶地“哦”一聲。

“所以,”伏北渚又低下頭來,分外誠懇地看著他,口中說得卻是,“扶疏能讓我再咬一口麽?”

扶疏:“?”

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看著面前的人,那雙眼裏的意思實在是太直白,甚至純粹到又讓扶疏隱約看出先前那分魂的影子,以至於他再開口的時候都有些不利索:“你這麽長時間,好不容易再見到我,就是為了咬我一口?怎麽、怎麽他就——”

“都說了他是偽君子。”伏北渚隨口應聲,趁他不註意,一口啃在他脖頸。

扶疏“嘶”一聲,痛感飛快蔓延,又在半路戛然而止。

伏北渚快速地咬完他這立刻治好傷松開,等扶疏緩過神準備瞪他的時候,他已經恢覆了那副坦蕩且無辜的模樣。

扶疏……扶疏有氣都發不出來了,只能恨恨地磨一磨牙,扭頭快步往山下走。

身後傳來一串笑,伏北渚聽上去半點都不擔心扶疏離開,笑過之後才慢悠悠地跟上去。

他走得快,扶疏才跟他隔開沒多遠,就被追上,垂落下來的手也被拽住。

腳步稍稍一頓,扶疏只側了下臉,根本沒看他,沒好氣地問:“做什麽?”

“怕扶疏生我的氣。”伏北渚慢悠悠地開口。

這可一點不像害怕。

扶疏心底冷笑一聲,嘴上說的卻是:“我生你的氣做什麽?”

“那便沒生氣?”伏北渚這分魂慣會順桿子爬,聽到扶疏這般說之後,立刻理直氣壯地走到了他身邊,手握得更緊了,遙遙看了眼遠方,問,“眼下是何等情況?我這麽久沒出來,還要麻煩扶疏同我說上一說。”

差點忘了這事。

先前他們分魂切換得快,伏北渚也不傻,很快就能反應過來發生了些什麽事情,但這一次的確過了太久,中間發生的事情也多,沒有記憶當真難猜。

又忍不住嘆一口氣,扶疏仔細想了想,盡量用最簡單的話把最近的事情給說明白了,伏北渚又若有所思起來。

這有什麽好想的?

“想什麽呢?”扶疏直接開口問,“這其中還有什麽陰謀不成?”都是同一人,做出來的事情,應當也都差不多才對。

“說不定呢,”伏北渚嗤笑,卻沒有接著往下談,而是問,“你先前在這城中瞧見的那個道士,什麽模樣?與先前那一個可有相似?”

“沒有,”扶疏努力回想一番,搖搖頭,“他身上還有什麽不對?”

“自然有,”伏北渚頷首,意味深長地看著他,“你說先前他直接將有黑氣附體的那個給殺了,扶疏就沒想過,為什麽他不殺這個?”

“因為他沒黑氣?”扶疏被他問得一懵,下意識回答,緊接著額頭就被伏北渚屈指彈了一下。

“嗷”一聲擡手捂住額頭,猝不及防的疼痛讓扶疏難免暴躁:“你打我做什麽!”

伏北渚長嘆:“扶疏都說那破幡長得一副模樣了,就沒懷疑過什麽?”

“懷疑過又如何?”扶疏扁了下嘴,“我又瞧不明白,就算懷疑,也沒法那他怎麽樣。”

“那道士身上一定有東西。”伏北渚說得格外篤定。

“既然如此,為什麽他不像上次那樣把他給殺了?”扶疏半信半疑。先前兩人在那少年面前的時候,伏北渚一直都安安靜靜的,可是一點異樣都沒展現出來。

“因為你會生氣,”伏北渚眸色更暗,“他不會騙你,但可以選擇不開口——你先前氣他將那人隨意給殺了,這一次,他又怎麽可能當著你的面動手?”

看著這模樣是又想罵人偽君子。

果不其然:“扶疏若是不相信,眼下我們回城中瞧一眼就知曉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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